芒砀 第十章 剪淞桥

北燕看着李山蒋干把我们带来的一堆军火搬进屋里，目瞪口呆：“你们这是要打仗啊。”

我和陈锋看北燕整理的闸北电厂的资料。

清末民初,上海华界工商业兴起,水电需求迫切。为抵御租界势力渗透,清宣统元年(1909年),两江总督张人骏向清政府奏称:“上海北市(闸北)地方市面日渐繁盛,汲水不便……”奏准后,授邑绅李平书筹办闸北水电公司。次年,李借道库及商号银款26万两,选址境内叉袋角(上海火车站西侧),购地16亩筹建,于宣统三年竣工,九月初六(10月27日)举行落成典礼。自此,向闸北华界地区厂商、居民及宝山、上海县部分地区供水、供电。

民国2年(1913年),闸北水电公司总经理李平书因故离沪赴日。翌年初,债权人日商借口债息未还,欲攫取闸北水电公司,境内商界人士向省公署要求清偿债务,收归省办。同年4月,闸北水电公司被接归官办,易名江苏省闸北水电公司,后因管理不善,水质处理不当,引起用户不满。民国13年4月改为商办,易名江苏省立闸北水电股份有限公司。同年8月,在闸北大统路某慈善机关内举行创立会,宣告新公司成立。此时,公司营业区域为东北沿黄浦江至张华浜,西南沿苏州河至陈家渡,东南至公共租界,西北至彭浦、江湾,面积约40平方公里,人口约20万,有水用户1820户,电用户8100户。

日本人十多年前就想弄到手了啊，我看陈锋，“因故离沪赴日，这个李平书去日本干嘛去了？还一去不回？第二年日本人就催债，日本人的高利贷还不上了？”

“能查到的是正常借贷，不是高利。”陈锋说，“但是人去日本以后怎么样，就不知道了。日本人催债，就是算准他回不来了吧。这种事情，查下去李平书就是个死，不查，估计他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“消失得挺彻底的，”北燕也说，“国内故旧和亲戚都没什么联系了，欠的钱说实在卖了电厂还钱还是富裕的。但是人就是消失了。”

“令尊也够胆大的，这样也敢接？”

“有什么，我爸接的时候是从政府手里接过来的。再说日本人也知道，他们要能拿到早拿到了，估计也死心了。”

“不怕贼偷，就怕贼惦记啊。”我叹了口气，“尤其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惦记你的贼。”

陈锋哈哈笑：“你算说对了，你知道当时李平书的债主是谁吗？”

“谁？”

“远藤雄，他这事没办成，就回日本了。现在这个原先想买电厂的大商人现在是日本军部东亚课的头头了，正经的中佐。”

这个中佐是文质彬彬的远藤见一的哥哥。

我和北燕面面相觑，这玩意还有哥哥不行弟弟上的啊。

“不要小瞧日本的门阀，他们的社会组织就这样，整个社会有理想追求的都是这些门阀子弟。”

“什么门阀子弟的理想追求，无非是本国的血汗不够吃而已。”

“你说这个我同意，这些门阀的侵略性是你我想象不到的，大概是日本的国民太顺从了，把他们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，狂得没边，其实说到底这帮子弟除了自负要啥没啥，尤其是脑子，谁都敢惹，谁都打不过。”陈锋说，“他们就欠扁，扁几次就老实了。”

“怎么扁？”李山摆弄着那把崭新的98狙击步枪，干完活凑了上来。我和陈锋都不说话了，按陈锋的意思，我们等着就好，远藤要是伸爪子就剁。而我一贯对不开第一枪不屑，这种不开第一枪的策略对敌人一点用都没有，因为拿自己士兵的命来试探敌人的底线是最大的懦弱。敌人就是敌人，他们是用来消灭的，不是用来让他们开第一枪的。

“吃饭吃饭，”北燕和稀泥，“最近你不点餐了啊。”

“看见陈锋我就吃不下饭！”我奔向饭桌。

今天有草头圈子吃，北燕显然吃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，我也觉得不如九转大肠好吃。李山陈锋吃得倒挺香。蒋干说老钱打电话说乌达克已经把建电厂的地方挑好了。我给北燕嘀咕以后不许蒋干在饭桌上谈工作。

乌达克挑选的电厂建设用地在剪淞桥闸殷路口，30多亩地看起来并没有想象那么大。有了陈锋这个最大的黑社会，拆迁进行得很顺利。我们去看的时候，围墙已经拉好了。我和陈锋跑过去看特务营那个排的设岗和安置，老钱显然很重视配合这帮大兵的生活和工作，驻地比我想象的要好，保卫设置也很专业。

陈锋再三安排排长一定要做好乌达克的贴身保护，我看着这帮很是精锐的大兵，琢磨我们该干点什么。结论是没啥可干的。

离开工地我让蒋干绕路从见山书店门口过去，街上仍然有很多日本人穿着木屐走来走去，书店门口人并不很多，我看着书店招牌想知道远藤最近忙些什么。陈锋告诉我自从黄金荣那条线斩断以后，远藤似乎消停了很多。也没有跟三菱会社那边有什么联系。

但我觉得有点不对，太平静了。建个电厂，不是一天的事。这事要是一战而胜，肯定是不靠谱的。但是这个家伙在干嘛，要干嘛呢？尤其是陈锋能拿到的各种资料也是显示一切都很正常。

这肯定不正常。我回头跟陈锋说，“要不咱们动动？”

正跟北燕吐槽虹口欧巴桑的大嗓门的陈锋看看我：“现在车不就在动？没事的，敌不动我不动。”

我骂了他一句，“什么敌不动我不动，现在我们在明面上已经不能再明了，工地也开工了，还动用了部队。你我加上老钱乌克达，你觉得一排大兵就能保平安？”

“那你想怎么着？”

我嘿嘿笑，“听说南京有个大上海计划，连接闸北南市对抗公共租界？”

“这报纸都公布了啊。”

我让陈锋想想规划图里上海体育场。

陈峰琢磨半天，不吭了。